2005年8月3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八版:中国风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惊天假证揭开“民告官”案真相
梁晓亮 罗永鑫

  在对一封普通的举报信进行调查时,检察官发现一起涉案达5亿元的“民告官”案件中,原告赖以胜诉的关键原始书证,竟是一纸伪造的假证!由此,数名涉及此案的国家工作人员的犯罪行为浮出水面!
    
  “证人”缘何冷汗直流
  今年2月7日,湖北省武汉市东湖新技术开发区检察院接到举报,反映该区钢铁村出纳秦坛龙将村里30万元公款打到了自己的账上。侦查人员立即兵分两路,一路到银行查往来账目,一路到村里调查取证。调查工作十分顺利。当天便查明,几天前秦坛龙拿一张偷盖了单位财务印章的30万元现金支票,以“备用金”名义试图将该村土地补偿费提走,因当时该行现金不足,他便要求将此款转到了他个人存折上。然而,他的不轨行为很快被发觉,款当即被追回。与此同时,检察官还掌握了他先后两次挪用公款20余万元从事经营活动的证据:2003年1月,该村为村民们垫付了17万余元电表款,到了6月份村民们陆续将钱补交到了秦坛龙手上,可直至案发他一直未将此款入账;去年6月,他从单位领出8万余元围墙修复工程款,但仅付给工程承建人3万余元……农历腊月二十九,秦坛龙被依法立案侦查,并很快被刑事拘留。令人不解的是,在对秦坛龙进行调查时,作为证人的该村党支部书记刘继明一直神情紧张,直冒冷汗。该院检察长邬建强了解此事后,认为这一反常现象背后可能藏有重大隐情,遂决定查封该村账目。大年初一,检察官便开始从扣押的会计账目、凭证中查找有关线索。果然发现,该村在一起土地权属纠纷案中,有112万元的巨款支出,而且有大量白条及与此案无关的发票充斥账中,其中仅“律师费”就达50万元。

  “民告官”官蹊跷败诉得
  知检察官“抱”走了村里的财务账,刘继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恰在此时,又有群众反映,钢铁村在打森林公园土地权属官司过程中,与洪山区林业局林政科的人“有一手”!森林公园土地权属官司曾轰动一时,当地人人皆知——2004年7月中旬,武汉市东湖开发区钢铁村党支部书记刘继明、村委会副主任秦坛龙(此后担任村会计)手持一份长达数千字的行政诉状,将武汉市人民政府告上法庭。二人称,位于闻名遐迩的“武汉·中国光谷”腹地、估价市值逾5亿元的1100亩土地应当属于村里,武汉市政府为森林公园颁发的国有土地使用证无效。这起错综复杂的“民告官”官司,由汉江中级法院两次开庭审理后,认定“钢铁村享有对诉争土地的权属”,而武汉市政府“在登记颁证过程中,对存在权属争议的土地审查不严,且违反法定登记程序”。该院作出一审判决,撤销了此土地使用证。武汉市政府不服此判决,可法院的判决有依有据,那就是原告提供的1982年钢铁村《森林、林木、林地状况登记表》这份关键的原始书证,以及据此办理的《森林、林木、林地所有权证》等证据。如果此判决生效,土地将归村里所有。

  洗脚屋前订立同盟
  2月9日,就在检察官紧张调查之时,洪山区林业局林政科科长代光江拿着15万元现金还给了钢铁村。当天,检察官便知道了此事。大家判断:代光江仓促“归还”巨款,肯定有名堂!“那场官司怎么开支了112万元巨款,林业局科长怎么收了村里的15万元律师费?”春节一过,刘继明被第二次“请”到检察院。一阵慌乱后,他说:“这15万元是借给代光江买房子的!”“你作为村支部书记,凭什么将村里的钱借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,而且时隔一年不还?”侦查人员单刀直入。刘继明不能自圆其说。几个小时后,他终于坐不住了:“我说实话好了,这15万元是送给代光江的‘好处费’……”原来,此前二人订立了攻守同盟———2月9日上午,刘继明邀代光江到洗脚屋休闲。“不好了,我们村里的秦坛龙被带走了,检察官正在查村里的账呢!”见面第一句话,就让隆冬腊月中的代光江惊得脑门直冒汗:“这怎么办?”最后,二人商定:代光江于两天内将15万元筹齐退给钢铁村。分手时,他们订立攻守同盟:检察院问起时,就一口咬定这15万元是借的!

  四人炮制惊天假证
  检察官初步查实,随着“武汉·中国光谷”在东湖开发区的兴建和迅速发展,村支书刘继明与村委会副主任秦坛龙瞅准了这里的寸土寸金,打起了马鞍山森林公园内一块1100余亩土地的主意。2003年底,趁着洪山区林业局(东湖新技术开发区成立前,属该区管辖)在本辖区换发山林权证之机,他们找到时任洪山区林业局林政科科长的代光江,请他帮忙办张《土地证》。而代光江明知,这块土地早在1992年就已被武汉市政府按法定程序办理了《国有土地证》登记手续,后向森林公园颁发了国有土地使用证,但他却“热情”地献策:“按规定,只能用这块土地权属的原始档案来换新证;钢铁村原属洪山乡管辖,那就得查当时的土地权属档案!”随后,代光江带着刘、秦二人找到管档案的熟人、洪山乡政府农业服务中心干部吴秋生。一查,在钢铁村当年土地登记清册中,压根儿就没有马鞍山这块土地的登记。刘继明、秦坛龙好不失望。“记录是死的,人可是活的啊!”代光江启发道。于是,几人在屋子里如此这般一谋划,就由吴从已经泛黄的1982年表格中抽出一张未填满内容的废表格,秦坛龙用铅笔填写了森林公园内1100亩土地属于钢铁村等内容,再落款为1982年5月6日。依据这份“档案记载”,代光江给钢铁村换证办理了登记表。切莫小看了这纸证书,正是它证实了马鞍山内的1100亩林地、林木的所有权人、使用权人为钢铁村!当然,这事不能白办。刘、秦二人携15万元和5000元感谢费,送给了代光江和吴秋生。此后,他们煞费苦心地拟定了钢铁村状告武汉市政府的一纸行政诉状,于是发生了这起“民告官”案。武汉市政府蹊跷败诉后,上诉于湖北省高级法院,有关部门也介入了对这起案件的调查。但是,由于刘继明、代光江、吴秋生等人狡猾应对,调查一直没有结果。

  疑犯相继落入法网
  掌握大量证据后,办案人员决定采取进一步行动。3月7日至23日,代光江、秦坛龙、吴秋生相继落入法网。进一步调查中,更是出人意料——这起“民告官”案还牵出了4名违纪法官。原来,刘继明、秦坛龙为了在行政诉讼中得到关照,找到汉江中级法院原办公室干部李某,通过他从中“斡旋”,先后7次宴请该院行政审判庭副庭长张某、助理审判员张某、政治部副主任彭某等人,以打麻将给“底子钱”的方式,分别送给这几名办案法官数千元,致使法官在审理案件时偏袒了原告。今年5月,有关部门已对相关人员进行了纪律处分,并对有关人员作出了辞退决定。据悉,湖北省高级法院依法定程序,正在对“民告官”上诉案进行审理。目前,代光江、秦坛龙、吴秋生案侦查终结,已移送起诉。据《检察日报》